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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的堅持──劉緬懷老師訪問記

 

一生的堅持── 劉緬懷 老師訪問記

 

 

訪問時間:20075 11

訪問地點:市北教大校史室

受訪者: 劉緬懷 老師

1967年進入女師專任教,2003年自市北教大教育系退休。

學術專長:班級經營、教學原理、自然科教材教法、教育行政。

經歷:曾任國小老師、本校助教、課外活動組主任、附小校長、主任秘書、實習輔導處處長。)

訪問:李淑珍

紀錄:郭陳隆

整稿:李淑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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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名「緬懷」的由來

 

 

李:劉老師好!

劉:不敢當。

李:請問老師是哪一年出生?
劉:民國三十一年。──都不知道要講民國三十一還是一九四二。

李:好,都可以。我在做校史的時候比較傾向於用「西元」,因為我們學校曾經歷經日治的時代,年份換來換去很麻煩。

請問您是哪裡人?

劉:只能說大陸人吧。我的出生地現在是寫「重慶」,可是當時的出生地是在「緬甸」。

李:在緬甸?

劉:對。因為我父親工作被調在那邊,我在那邊出生。出生之後一個多月,就離開那邊,回到國內。那個時候在抗戰期間嘛!後來比較長的時間是住在重慶。我真的出生地,出生的那一刻,是在緬甸。

李:令尊是軍人嗎,還是……?

 

劉:不是正規軍。介於軍人與警察間。

李:後來民國三十八年來台?

劉:對啊對啊!

李:您的名字有什麼寓意?

劉:懷念緬甸!我以前開玩笑說,是不是父親在懷念他的舊情人……

李:我有個表妹,她的父親為她取的就是舊情人的名字。您有沒有其他兄弟姐妹?

 

劉:有啊!

李:那他們的名字……

劉:都跟出生地有關。

 

 

因長女的責任而讀師範

 

 

李:您們一家來台灣……

劉:我們全家坐船,在基隆上岸。我父母的朋友的房子在士林,後來就讓給我們,他們自己搬出去。我們叫他們姨爹姨媽,雖然不是親生的,是我母親在重慶的時候,大宅院裡結拜姐妹。

李:您後來就在台北成長嗎?

劉:我小學六年念了十一校次。移出去,遷出去,轉走了又回來。

李:是在全省各地嗎?還是……

劉:台北到台中。光是台北就有好幾個學校,士林、士東、北投、社子

李:那是因為……?

劉: 因為父親調職嘛!那時候從大陸來沒有財產,職務調動有房子就搬,原來職務的宿舍要讓給別人,所以要一直轉學。

李:那後來您是讀嘉義師範嗎?

劉:對。那時我父親在嘉義工作,剛好嘉義師範創校,首次招生。實際上我初中是念台中女中,後來我獲得直升高中,不必考。所以我就錯過考高中的機會。後來在嘉義唸書的時候,比人家都晚。我父親是認為說,女孩讀師範比較好,對他來講也是減輕經濟負擔,就叫我去考,考上了就去念了。

 

李:您那時候是有想當老師的意願,還是只是順從父親的意思?

劉:那個時候我知道讀了師範,就不能立刻考大學,心裡面覺得很挫折;高中畢業可以直接上大學,師範畢業卻要服務。基本是這樣的感覺。教書這工作一開始沒有這樣的感覺,但越做越喜歡。因為在家裡我是老大,要幫忙照顧其他兄弟姐妹。

李:您家裡還有幾個兄弟姐妹?

劉:還有四個。我們家共有五個。

 

李:畢業後在哪裡服務?

劉:在嘉義當地的大林國小,後來隨父親調職而調到高雄。

李: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南部?

劉:從台北到高雄,都去過了。

 

努力爭取進修機會

 

 

李:您曾擔任師專助教,那是女師專的時候?

劉:對。

李:是怎樣的機緣會進入本校呢?

劉:其實我在國小服務只有三年。因為像我剛剛所講的,讀師範沒有辦法直接唸大學,師範畢業又沒什麼錢,想要繼續唸書,就去報名函授學校。那個時候沒有什麼電腦、資訊的啦!在鄉下大林、民雄,不可能補習,到市區補習也要花錢,所以就一直在函授學校。後來學校的老師知道我的想法,加以成績不錯,後來就保送師大了。

師大讀完時,畢業要分發,先拿到母校聘書。因為我是學校保送的嘛!我有小學教學的經驗,所以就想回到師專去幫助學弟妹。在分發過程中,市師那時候有位嘉師來的老師在這裡,他在輔導處,聯絡我要不要來。我想,也好啊!後來我父親也調回台北了。那時的校長是熊(芷)校長。

李:那是哪一年?

劉:民國五十六年。

李:那個時候熊校長是不是已經快離開了?

劉:還沒還沒。她好像是五十八、五十七年離開,應該最少跟她有相處兩年。

 

李:您對熊校長的印象怎樣?

劉:我很敬佩她!認識她的時候,她已經有六十幾歲,但她精神煥發。她曾經胖過,年紀大一點後,肌肉有點鬆弛。她的身體看來是年老的,但看她的精神、她的做事,好像是精神不墜,神采奕奕。她非.常.重.視.教.學,很關心附小。學生去附小實習,老師教學,她都會親自去看。

李:她來本校之前,是在做什麼事?

劉:她來本校之前喔!?……我不清楚耶!她好像從大陸來嘛!她的興趣就是教育,她跟高梓、還有那個時候的國民教育司長葉楚生,她們三人很要好,是同一個年代的人,都有老一輩教育家的精神,我覺得那是教育家的精神。

 

李:她們過去在大陸是畢業於女子師範大學嗎?

劉:我不清楚耶!因為我父親是做警察,每次碰到人就要問基本資料,我就很煩,我覺得那樣侵犯人家的隱私。所以我的習慣是看當前的這個人,比較不會去問他或者是記他過去是哪裡畢業的、是哪裡人。這是我們彼此的共識。這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。對學生也是這樣。所以我做老師很慚愧的一點,就是他們的兄弟姐妹幾個啊!住哪裡啊!我都不問。就算問了,也記不得。

李:呵!有點刻意去忽視……

劉:努力記也記不得,就是不會記它。有的老師就是這樣:「ㄟ,你的姐姐怎樣……?」我關心會問,但我就很容易忘記他家裡的兄弟姐妹。這點我真的蠻慚愧,但已經是這樣的個性了。

李:您後來再回到師大去唸研究所?

劉:對。那時很多師範都已經轉成專科了,為了提升老師素質,師大有開很多這種碩士學分班、研究班,我等於是唸了兩次。跟早期我們學校針對我們專科畢業的學生,先開了學分班,修了四十學分還不算!還不能算碩士,後又去念碩士班。我也是這樣。早期先念了學分班,後來又唸了碩士班,都是進修部的。

 

李:後來又到美國去進修……

 

劉:對對對!因為學校裡的一些老師,希望提升素質,所以很多人申請出國。熊校長離開以後,就是孫(沛德)校長嘛!孫校長的時候我就兼行政。因為那麼多人都出國嘛,我也很希望有這個機會,可是她說妳(留下來)幫我做事……

 

李:不放您走?那時候您是擔任什麼工作?

劉:課外活動組。她不放我走,她的藉口是:我(按:劉老師)有兩個小孩,我應該好好照顧我的小孩。我想也是啦!因為她也有點這樣的遺憾,她是職業婦女,她覺得她的小孩照顧的不夠。她就這樣跟我講,要我照顧孩子。

可是我的心情比較不一樣:第一個,很多人去進修;第二個,很多女老師家裡都有孩子。只因為我在行政工作,她覺得蠻好,我很認真,(我也不知道好不好,反正我很認真在做),她就不放我走。

後來機會很巧,陳(榮華)校長那時候,教育部公開發佈一些獎勵辦法,希望想要進修的老師自己去報名,我考上了。先考語文,再考學力,就考上了。那是教育部辦的,完全不是我們學校推薦的。

李:就有一點類似公費。去那裡多久?

劉:那個時候去唸,不是學位,是修學分的(按:美國南伊利諾大學科學教育研究所),應該是半年。其實那個時候孩子已經大了。老大考上學校了,老大讀高一,老二升國一了,我才過去。所以我女兒就練習寫英文信給我。

 

女校太過安靜,假日上山吶喊

 

 

李:向您請教一個問題,我們學校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女校,那時候的校長也全都是女性……

劉:所以我剛到學校的時候,有一點不舒服。(李:為什麼?)。為什麼噢?覺得很悶……。來到這個學校,就像你講的,是女校。下課之後打球的這種喧嘩的聲音很少,很安靜。老師們裡面,女老師蠻多的。開會的時候有幾個大嗓門的,基本上是男老師…… 。 林桂鑾 老師比我更早,在我來之前還發聲一段時間,然後就退休了。開會的時候大家還能表示意見,但是呢,我覺得這個學校就是很安靜。(其實那個時候也蠻民主的啦!像陳校長他都很讓大家說話。孫校長也蠻尊重大家的,很讓大家說話。)

 

尤其是熊校長的時候,她有一個特色,後來孫校長、早一輩的女校長也都這樣,從來都穿旗袍。她不喜歡像我們一樣穿長褲,不准女孩子穿長褲。所以那個時候我也做了很多,不是旗袍,而是連裝、洋裝,都穿那種的。就是老 師跟 老師講話,學生到辦 公室找 老師,都輕聲細語,很有禮數的。那叫做生活教育啊!很少在辦公室大聲嚷嚷的,沒有的,很少的。就是來找你,只有兩個人講,兩個人聽得到。

 

所以那整個校園就是很溫文儒雅,可是我就覺得太沉悶了。加上那個時候車輛沒那麼多,整個校園樹木也很多,這塊(按:指目前行政大樓)也都還是樹耶!校舍都是舊房子,房子也不高。我就覺得沉悶。每到週末,我就會上陽明山,然後去大吼!

 

那個校園就是這樣,要讓你規規矩矩的。我想那些學生也是這樣覺得,所以到了周末學校幾乎要走光了,大家都出去,都出去走走。

 

那到了後來男同學進來以後,確實有不同。尤其剛開始的時候,那些女孩子都四五年級了,男孩子才一年級。那時候我們很怕會有戀愛的、什麼的,結果看到的都是姐姐照顧弟弟。(李:所以說有很多姐弟戀?)。有是有,但其實是沒什麼成功的。學姐看到學弟說:「欸,你釦子沒扣好啊」就幫你扣,像教官那樣子。那個事實上是蠻有意思的喔!

 

李:請談談您對孫校長的印象。

 

劉:孫校長在的時候,教育實習的課程因為經常一起行動,我們有幾個帶教育實習的人,會在一塊,大家打打屁啊,聊聊天啊。我們常常在背後糗孫校長。

 

孫校長是很懂得去誇獎別人,可是她誇獎的結果,最後是得罪了人。

李:為什麼?

 

劉:因為她誇獎了這個,她覺得那個也要誇獎、另一個也要誇獎… …每一個人都誇獎完之後,後面的又太不能夠不比別人好,結果變成大家一樣好,那就沒什麼好!可是至少沒得罪人,對不對?正面是沒辦法說她不對,但也可以說這些話成了廢話。

當校長,總是會被糗。就像那些企業的大老闆,如果不被人糗,自己也要醜化自己、娛樂大眾。不然她太強了、太完美了,別人怎麼比也比不上、心裡會不舒服。

 

 

從女師專到師專:校風改變,同樣傑出

 

 

劉:說到學校的傳承,我們那個姐妹班的情誼很濃的!姐姐要畢業,妹妹要送姐姐,現在學長帶學弟出去要請吃飯,就是這個傳統。姐姐班要帶妹妹班的,畢業之前有一個惜別晚會,那時候是我設計的,讓她們站一路,凡是學姊站過的地方,要跟她們握手。我要求送她小禮物,小別針或小卡片都可以,只要有東西,讓她感到捨不得,永遠記得這個學校。主要也是讓她們學習創意。

 

我想講這一點,我們學校的素質是很好。那時候最高紀錄,一百六十個考場錄取一百六十個人,(李:每個考場錄取一個人?)。對。(李:那麼多考場?)。對,跨三個學校。(李:每一屆只有錄取一百六十個人?)。對!一百六十個人四班。八千多個考生,有一百六十個考場,錄取一百六十個學生,這是最高紀錄的時候。所以學生非常的優秀,進來以後真的蠻好的。

 

我做課外組第一任的時候,沒有男生。前面女生部的時候,學生素質很好,很用功也很傑出。到了專科部呢,男生進來,教育的狀態不一樣。原來是文的,後來就比較重視創意思考,尤其小學,毛校長(按:原任台北市教育局長)那時候就在台北推動特教、創意思考,所以我發現學生比以前活潑,點子很 多。那時候也有教育評鑑,隔幾年就有教育評鑑,說性別……男生女生對我們來講不是重心,主要是看學生的特質和潛力,我們要怎麼幫忙他。所以到了第二次我在課外活動組的時候,很多活動設計就比較積極鼓勵他們來做。也一方面是師專要轉為大學,後來就轉了大學。

 

李:對!我就有聽蕭美華老師說(她好像是師院的第二屆),她進來的那個時候,師專的學長還沒畢業,「哇!一個都比一個還要傑出!」

 

劉:早期就是師範轉師專,師範畢業生就會回來讀;師專改大學,師專畢業生又回來讀。只要是回來讀的,頭五屆,學生素質都很好。然後繼續開班下去,素質就有點低落。那讀書的氣氛就不同了,進修部的就有點跟老師討價還價啦!前面不是,前面回來念的,真的拼啊!

 

班班有特色!──以課外活動儲備學生能力

 

 

劉:我覺得學校的教育有所謂的「潛在課程」,有一些活動課程,這個部分我覺得是很重要的。

李:您說的「潛在課程」是……?

 

劉:就是學生的活動啦!像你剛剛所說的沒有這個薪火相傳嘛!我不是要標榜我自己啦!也許是校長關係,包括熊校長、孫校長,比較有這個理念。我有一個很大的特質,就是只要你有理念,我就可以把它變成實務。

 

我做了兩次課外活動組組長,第一次是六十四到六十六或六十五到六十七年(按:女師專時期),第二次是七十一至七十二年(按:市立師專時期),進出兩次。我當時就很注重班級經營,一個班就是要有組織,要有領導人,然後讓他們要有充分的活動。我那時候的班喔,班班有特色!

為了鼓勵班級,我們有定期的活動,譬如說上學期有舞蹈活動,下學期一定有戲劇活動。後來改成「詩詞吟唱」,但現在也沒了!

李:可能是沒經費

 

劉:如果沒有經費,那就要爭取啊!在我做課外活動組的時候,是沒有錢的。電腦活動、學生活動是沒有錢的。到第二任,那時候是林(永喜)校長是訓導主任,按學生數撥,就有現在的經費了。現在看到的經費是我們當年去爭取的。以前的學生是公費喔,他還是要自己去拿錢領鐘點費,來請學生社團的指導老師。學校是很拮据的,後來去申請了,所有學生社團的指導費,都可以從學校出錢。

李:前人種樹,後人乘涼……

 

劉:對對對!所以說經費不是問題。

 

如果還有學生能記得我的,那就是因為我辦了那個活動,讓她們有凝聚力。那個時候是忠孝仁愛四個班嘛,你的班級就是要告訴我有什麼特色?忠班比較愛讀書;孝班比較多寫作的;愛班通常是運動的,是動態的、很有趣的;仁班……每屆每屆不一樣。後來的男生就比較喜歡運動,而校刊常常都是比較文藝性的。那時候我們也很鼓勵(學生)到小學、幼稚園去輔導。仁班、愛班也有這樣的特質。從這些活動去提升他們的精神層面。

 

我還鼓勵班級辦展覽,四班都辦。譬如說,你們班的收集嗜好展,每個人都要拿自己的(收藏品) 沒有的也要找出來喔!郵票的收集啊、火柴盒的收集啊、糖果紙的收集啊,有的把從小到大的照片帶來,有的就把她以前做到現在的女紅的編織,做成個人的特質。你讓班級裡面的人都有特色,班級也有特色出來,那這個班級的運作就很熱絡。(班級活動)很熱絡,將來她在做這件事情就不會忘記學校。(畢業後)做(學校)領導人,會帶那群老師。因為都是同儕嘛!知道怎樣跟同儕去分享,因為辦這個活動要會分享,不知不覺在這個活動就會分享啦!所以你看看現在(畢業後)有開同學會的,都是班級有辦活動,感情比較密切。

 

我覺得課外活動是很重要,因為它可以連結學科內容,學以致用。像詩歌比賽,有一個語文類的學習,一舉兩得。以前我們就是說,你舉辦活動,包括舞蹈活動、詩歌朗誦的活動,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。為什麼?你要儲備自己的能力,將來做老師,你第一會做企劃,第二你會做指導。你做行政你會作企劃,如果你作專業技術人員,你就會去指導。會去懂得怎麼編舞啦!怎麼訓練啦!你如果辦詩歌朗誦,你就懂得選材啊!就懂怎麼帶學生朗誦、抑揚頓挫啊!這就是真的學以致用,實用、活用啊!現在的社團如何?我不知道。

 

李:現在的社團都式微了,一個社團常常只有五、六個人,經營不下去,就要跨校去連結,有一些社團就是跟好幾個學校聯合辦活動。

 

劉:我覺得是有點邀功啦!當年我的苦,真的很辛苦。但是我覺得,我走過來,我是帶給這些孩子們校園生活豐富的理念,他們出去之後,應該是有能力去處理身邊的問題。那我也得到一些,偶爾啦……。我們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真的是……。我覺得這比較重要。

 

李:我想這裡也有個差異。因為當時師範或師專基本上和大學不同……

劉:我不認為這樣說!你如果說是師範跟大學的不同,我不認為。因為我們也要跟其他的大學做競賽!只要是大學的活動,像那個時候教師節、青年節啊,我們也參加大學社團的資優比賽啊,也要出節目,人家大學不一定贏得過我們啊!人家也有大學做得很好的,社團做得很好的,所以我不認為「大學」就一定社團做得不好。

 

李:今天連台大的社團都不行了。

劉:所以我覺得是,就是你剛剛所講的,解嚴以後這個政策面,解嚴等於是放棄、棄守了很多東西。其實我覺得解嚴本身不是問題,是教改。我講這個話比較過份。教改太顛覆傳統。

李:劉(源俊)校長當年就是一個教改旁觀者,很多參與的人他都熟知。他跟我講白了,教改就是「台大幫」要去顛覆「師大幫」對教育的壟斷。

劉:對,就是這樣。

 

 

學校是一種氣氛,靠生活教育去創造

 

 

劉:在帶社團活動的時候,我覺得生活教育這種潛在課程、這種活動課程,比正式課程更有影響力。而且教育是全面的,不是片面的。所以我認為,我那個時候做很笨的事情,我剛剛講很辛苦,這個道理在這裡。

(譬如說),學生在社團的時候,我是一定去巡!甲教室的椅子跟乙教室是不一樣的椅子,妳如果人數多從甲教室搬椅子過來,妳離開、結束,一定要把椅子放回。我會盯這個事。我覺得任何人來、外賓來我們學校,他看到任何情形之下,都會覺得說,這個學校很有氣氛嘛!什麼氣氛?該怎麼樣是怎麼樣,很有志氣的樣子,很有條理的樣子,很有文化的樣子,就在這裡嘛!

你現在不是啊!我覺得這個生活教育,誰去做?很辛苦的!解嚴以後,就是可以這樣嗎?這個就叫做教育嗎?你可以不管嗎?我覺得是這樣,沒有人在這樣。我那樣笨的思考,那樣笨的作為,要找真的很難、很少啦!

李:我聽說,大概在剛改制師院沒多久,學生就開始去反抗,包括晚上的門禁。宿舍晚上十點關門,他們就把大門給踢破。早上要起來升旗,他們就不給你起床,那後來……

劉:如果他們沒有起來的話,那麼你就很難去要求。你跟他沒有情,你就很難去疏導他的行為嘛!這些都是可以做得到的。我認為是可以做得到,可以去疏導的。

所以我現在要建議的話,現在 師院 老師的教學真的要改進。有些老師還不錯,恐怕有的還是要……

李:是專業上還是教育理念上?

劉:教育理念、教育方法、教育策略。不能跟學生妥協,討好學生是不行的。

 

不過絕大多數的老師還是真的好。

 

擔任附小校長:以台灣首善小學自期

 

 

李:後來擔任附小校長是民國七十六年?

 

劉:是從國外回來,休息半年以後。七十六年一月回來,七十六年八月,就到附小了。我出去的時候是陳(榮華)校長,我回來之後,就是毛(連塭)校長上任,學校改制的時候。學校改師院,附小也跟著改,附小校長人選也調整吧,就找我去啦!

真正來講,我第一次出國,是卅年前。我公費出國是坐華航特等艙,好舒服。我的感覺是,我是念了卅年的公費,還受到國家這樣的優惠。當然我要有貢獻,我應該好好地為這個社會、這塊土地付出。

我到附小時四十五歲,我對自己說,這個時候來剛好。如果我四十歲,我恐怕太年輕不敢來;四十五歲,我覺得蠻好,比較成熟有本領,可以做得比較好。我到美國半年,只能說我飛機升降三十次……

李:真的!?

劉:因為有公費,我到各個學校去看,獨當一面,能以外語跟人交談,學到很多。有兩點:第一是獨當一面;第二是看了很多教學,可以帶回附小,對附小的教學很有啟發。

李:我們學校的歷史很悠久,但它有幾番的起伏,可是附小就是一直很平穩很順利地發展。我小孩以前曾經念過附小,參加家長會時,那些家長可說是冠蓋雲集。所以就有一個很奇怪的感覺:我們學校的排名一直掉,甚至有人說我們是二流或三流大學,可是附小是一個一流的小學,卻附屬於我們學校,它的人事什麼都要受到我們學校的節制。請問:這兩個學校的風氣,譬如說師長的教學、學生的學習,是不是有很大的差距?

 

劉:我不知道耶!我的感覺就是說,就像我剛才所講的,我去當校長的時候,我的孩子已經從附小畢業了,離開了,所以基本上我沒有什麼受牽制的地方。我去接附小校長的時候,負面的消息比正面的多。第一個是,學校裡面有點派系;第二個就是,老師們對原來的校長有些芥蒂。

所以我去的時候,我第一個勉勵是消除派系,第二個就是說,過去的校長不管怎樣,都是在學校做的事,應該都是為學校好。所以我不會去講任何前任的疏失或什麼的。我去接前任校長的時候,只要是他種下的樹,我一棵都不拔!施工下去的地板,能不動就不動。我覺得,第一個,人家當年也有思考,哪有那麼笨的校長!第二個,你要改變就要多花錢,你在硬體上花錢不如在軟體上做更多的付出。

 

我認為有學生才有學校,有學校才有校長,老師是為教育做事,不是為校長做事。我第一次到學校的時候,就說老師才是真正學校的人,校長是有任期的,他會跑來跑去的,所以說最了解學校的是老師,甚至是一些很老的工友。工友是不流動的,他家就住在那兒,所以我對老人基本上是尊重的。尤其那兩年剛好附小增班的很厲害,有很多新進的老師,他該怎麼了解附小,然後在這個文化裡再成長?

就像妳剛才所講的,學校本身有高低起伏嘛!所以我第一個是請老人們說說過去的附小,他們覺得什麼東西是附小原來最光榮的、最精采的,結果現在好像有點失落了,很想把它拾起來。有沒有這個?如果有,我們能不能做?可以做,我們就來做。

那結果呢,他們提出來的都比較偏重於中華文化部份,比如說國樂、國劇這一類的,然後就是學校的球隊。我覺得說,欸?好像科學比較沒有人講喔!因為我自己教學比較偏向科學方面,所以我也就希望能帶動科學。那兩年我曾經積極去找我們校友,在自然科學方面比較擅長的老師,進到學校。

 

李:我這邊有一篇您寫的文章:〈邁向教學e化的時代〉……

劉:(電腦教學)對我來講是蠻有啟發的。那時候師專所有的男生在小學服務,被人認為沒出息的,何況你又是在首善之區的台北市,還在小學服務,好像是發展空間很小。專科部第一屆男生進來時,我就鼓勵他們未來要在資訊方面好好發展自己的專長,果然不錯。我在國外也看到資訊教育,所以回來附小,在教育局得到的報酬都買了電腦送給附小,其實沒什麼老師知道,也沒什麼好講。我的理念就是資訊教育,孩子紮根,老師有他發揮的空間。

 

一直到現在我回想當年,我沒有一定要主導什麼。我是說,附小是台北、台灣的首善學校。為什麼?台北是臺灣區最好的地方,而台北市裡面,在小學來講,附小應該成為第一名的學校。所以我就是用這樣一個呼籲作目標,就這麼一個,大家來努力。

 

我在離開學校的時候這樣講:很高興在附小的時候, 任何一個 老師的教室,我可以很坦然地、很自在地、很自由地進出。跟他們溝通,了解他們的教學。他們有什麼困難,大概都能夠了解。所以,三年嘛!還蠻適合。其實離開的時候是有點捨不得。

 

 

附小與教大校長的產生

 

 

李:當時的附小校長的聘任是怎樣產生的?這邊指派的嗎?

劉:對對對!以前都是。

 

李:附小校長一直都是我們教育系的老師出來擔任?

劉:不一定!在之前師範的時候沒有分科系,專科也沒有分科系啦!它只有忠孝仁愛四班,然後裡面分組,無所謂科系,大家都是 師院的 老師。是從我之後,大學部的才有分系。那我之後呢,特教系老師先(擔任附小校長),然後換幼教系老師。因為附小有幼稚園,也有特教的學生,所以以特教系、幼教系、教育系的教授們先去,比較合理。還有它有一個條件,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,就是你擔任附小校長,還是要比照台北市所有小學校長,你要在小學待過,有指導主任的經歷。這個來講的話,本校其他各系的老師在這個經歷上就比較沒有,這也是一個因素。

 

李:這樣的話,以後(由其他各系老師擔任附小校長)就越來越不可能了,對不對?

劉:不會。也不見得啊!自從分系以後,我們的自然、體育、社教系,有好幾個畢業校友現在都在我們學校嘛!都待過小學啊!就有機會可以擔任附小校長。

李:所以師範體系 畢業的 老師比較有機會!

劉:那也不見得。前些年有所謂的學分班,也很多啊!他們也在社會上服務了一段時間才來讀學分班,他一出去很快地教學、兼行政工作。他如果說又再進修,有讀研究所的,那也是有機會啦!

 

李:劉源俊校長來我們學校的時候,確實有人反映過這方面的問題,因為好像法規規定說,師院體系的校長必須有在小學服務的經驗。

劉:那我不曉得。有是比較好啦!有是絕對比較好!就教育大學來說,你有,當然是比較好。兩個相同的候選人來講,有可能比較好。

 

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,我們這個叫做「異族通婚」嘛!同一個族群的,也要換換另外一個族群的來融合噢!有非師範畢業的教授來領導的話,或許能調整一些中間的迷思,也有它的好處,不過還是看校長這個本人的理念。如果矯枉過正,喪失原來的傳統,或這個學校應有的素質,就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。除非整個學校要改制了,否則的話就得不償失了。

 

 

教改對師範院校的衝擊

 

 

李:可是現在學校整個轉型的壓力那麼大,教育部要求師培生減半。在這種壓力下學校也很為難,到底要維持舊有的傳統,還是作些改革?

劉:我覺得以後會回歸的。因為從國外來看,真正能培育教育人才的,恐怕不是綜合大學,還是教育大學、教育學院。像過去的一些傑出的教育人才,他都是在那種教育的學院、教育的大學裡面,從各方面來講,他的條件是比較夠啦!所以現在的政策就是亂啦!他就是認為「整個把你改變,才有我要的東西」,我的感覺是這樣。你看一些家族企業,如果他的後代是完全挑戰前一代,哪個能夠成功的?不多啊!那如果是後一代站在前一代的基礎上,做很多的革新和創新,那結果是蠻好的。我個人的看法啦!

 

李:是不是像改革、革命的差別?

劉:當時在改制的過程中,我在南昌街吃飯,無意中聽到別的桌他們一股腦地在討論,他們說:同樣考學校、同樣讀大學、同樣讀四年,為什麼師院生一進去(大學)就有工作保障?他們(按:教改上層人士)就是這個理念。我覺得就是有一些宣傳的效果啦!所以說他們就是要你工作沒保障,像大家一樣去競爭、去考。

其實教育工作跟別的工作不同;教育學院跟工、商學院、警察學院也有不同。就像所謂的體育專科大學,為什麼人家世運都拿得到獎牌、我們拿不到?其實,在人才培育來講,到了一個階段,要讓他走他最好的路嘛!給他最好的路嘛!要有人去開車、開船,他選了之後,就讓他專心去開車、去開船。

 

李:學校裡面一位資深的老師,他的想法跟您接近。他認為說,從師專改成師院以後,因為要有各個科系,譬如我們社教系就有所謂歷史地理科學的這些要求,這些要求相對來講,就會分散學生的注意力。所以學生不知要選擇哪一個?忠於自己科系的專業,還是教育方面的課業?你也贊成這個看法嗎?

 

劉:我倒不認為要讀多少教育學分才算是(好老師),有些人讀兩三門也是可以。最重要的是,教育是在旁邊可以幫你的輔助工具。你要有理念,只要有理念,我就不認為要去背什麼教育學分哪。但至少可以開兩三門,讓學生可以學基本的東西,十二學分、十六學分或二十學分。在這個之內,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教育的理念。一個是看人的價值,一個是看這個社會整個的價值。不論做什麼事情,他應該建立人的價值、人生觀,朝向「善」的方向發展。教育本身是「善」哪!我覺得有這個理念比較重要。

李:那您認為以前師專的學生比較能夠認同這一點,師院以後的學生就比較不能……

劉:是!我覺得是!有兩種情形是很像的。一個是所謂的國家認同(我不是談政治,我是談這個教育的現象),比較傾向台灣獨立的,從無聲音到有聲音,那在這個過程裡他就努力去發聲。比較不是這樣的,還希望能維持一個中華民國體制的人,他就變成慢慢地不太敢講,沒有發聲,沒有發聲就是避而不談。現在的師範學院的改制也是這樣。

 

教育理念可以在各行各業運用

 

 

劉:我希望(教育大學的學生)有教育理念,你(未來)做什麼事都不要緊。(即使不當老師),你將來做父母,你的孩子還會參與學校教育嘛!如果你沒有教育理念的話,你還叫教育大學的學生嗎?可是現在受這個改制的影響,我很怕學生說我們學這個教育沒用啊,又沒有機會做老師啊,就變成要棄守這個教育啊!我覺得這兩個(按:政治與教育現象),其實有點像啦

 

堅持(教育理念)的是少數,你要開拓新的又不是那麼容易。人家會計(專業的發展)早就多少年?二、三十年會計,百年的會計,醫學院也五、六十年了,你要踏過去是不容易。我們有教育理念,可以做一些教育產業吧!

 

李:如果學生不容易在小學找到教職的話,您有哪些建議?

劉:我有跟學生談過這個問題。很多啊!我常跟學生說,如果有教育理念,你做行銷,要有行銷計畫,那你要做這個教育活動,要會做教育活動企劃。企劃一種是動態的、一種是靜態的,動態的就可以帶育樂營啊,嘉年華會啊,音樂活動啊!你都可以去設計活動,而隱含教育的理念,對不對?靜態來講,你可以進公司行號,現在這個社會,任何的公司行號都很重視「在職進修」,內部的訓練、外部的訓練,對不對?你不喜歡也得要走這個路。你去做這個執行的工作人員嘛!做這個在職進修的教務計畫。他如果做行銷,他的專業是行銷,他也要做企劃,那我們就是去讓他成長。我們懂得教育,知道怎麼安排請講師,讓他們學習組織化,我們懂嘛!我們應該做這個啊!我覺得是可以做的。

 

李:我一直覺得學生的改變跟解嚴很有關係。當然解嚴前是威權教育啦!但是,它有個好處就是說,它告訴你一定要有憂患意識,它要逼你成長。解嚴之後,教改人士主張快樂學習。其實小孩還是有升學壓力,不過他們上了大學就有個心態,就是要把失去的童年找回來。所以他在大學就是要快快樂樂的,就是要拒絕長大。在這種情況下,其實各個大學大概都是這樣子,可是因為我們學校是個教育大學,它其實要求你馬上成長,因為你一出去就要面對下一代,你就是要用個成人的角度去帶下一代。可是我們的學生好像沒有意識這一點,像過去有教職保障,他出去只認為他有個工作,在心態上沒有轉換,要成為薪火相傳的那個人。

 

 

教育如同「洗腦」,不可不慎

 

 

李:我聽別人講,那個時候,老蔣認為師範體系是一種精神國防…

 

劉:哪個國家不是這樣?包括現在的民進黨也是。(李笑)。沒說而已。他們其實也在做,不然為什麼都要把課程都改了?這是題外話啦!我覺得啦!我讀了這麼多歷史的改朝換代,我們也算是親身經歷了這樣的改朝換代。很遺憾的另一種感受是,教育工作很危險。(李:很危險?怎麼說?)。因為我覺得是一種「洗腦」的工作。政教,是不可能分開的。教育工作如果為政治工作,就是一種「洗腦」的工作;如果你是做教育家,那就是在培植人才、發展潛力。所以我認為從事教育工作要審慎。從政治上來講,任何一個政權要鞏固就是要洗腦。台北市民進黨執政,人家說比國民黨還國民黨。我覺得從事教育工作真的要小心。

 

 

掌握師生關係的分寸

 

 

李:我來學校九年了。

劉:我們好像沒什麼機會接觸嘛!

李:對,學校的安排很奇怪,基本上每個系的老師就是在他們那一樓上課。我到學校就直接到勤樸樓,也不會到別的系的教室去上課,所以和其他系的老師都不熟。。

我來學校有一段時間,發現有些學生 老師關係很密切,甚至過分密切。學生就有點依 老師,很多事情 都要 老師的照顧,老師也會把這個學生引進學校任教。有時候就會感覺,好像他把主要的精力用來去維持這個師生的關係,其實沒有真正在學問上或是在工作上去努力。

譬如說,有 時候 老師要他做什麼,他可能自己不是很願意,但是他又不敢推辭,所以他就形成一種陽奉陰違的心理。有時我看得很難過,因為他們會把這一種的師生關係複製到下一代。學生自己當了老師之後,他也可能會去尋找某一個學生,願意乖乖聽話的,就帶來拉在身邊,很多事情自己不想做,就叫這個學生去跑腿。反正就一樣如法炮製。我覺得這會對學校有負面影響。

相對來講,現在的師生關係,可能沒有那麼密切,他們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個體,他們也不太聽話,但他們也比較不會形成這樣的一種特殊的師生關係。

 

劉:你要問我的話,我會這樣講喔。以前雖然會在背後嘲笑孫校長,但是這種情形是跟個人風格有關,我個人是絕不會、也不願意形成小圈圈的。所以呢,我一到附小的時候,我一聽,他們有所謂的派系,我也看不太出來。如果說完全沒有,我也是騙人。是有,如果說真的有那麼嚴重,我就盡量淡化。

 

我在附小,曾經去找兩個老師去談。這些學生都是上過我的課的人,我了解他的個性,我也知道他的專長,我才會請他。我請了老師進來,如果不理想,我在離開之前就請他們走,不要造成後來附小校長的困擾。

如果說你真的要巴結我,沒這個事,哪個老師對我來講,都是學校的老師,都一樣,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學生或不是我的學生。因為學生巴結我沒什麼用,所以他們不會巴結我。這是我的個性。

我確實看到有些老師,他的教育的理念,好像是「得天下英才而教之」,他在班上是真的很照顧那幾個很出色的學生,可是,就是那幾個。而且,也幫他註冊。至於他們後續的關係,他們怎麼交往,我不知道。那我覺得我是「笨」!我沒有這樣的處理,把某幾個出色的學生當作我的資源。我沒有。

每個學生,就像我剛剛講,我不記得你的過去。你昨天罵了我,也許我今天還有情緒,過兩天我就認為,所有的學生都是學生。我的處理是這樣。所以學生跟我沒有特別好,我要找幫手有時候也很難。我的感覺啦,因為每個學生都跟我一樣好。

其實,每一年的學生,如果說都沒有幫手也不對啦!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兩個幫手啦。唯一就是我第一次當導師帶的那個班,的的確確我當時有做那個安排,把他們感動了,所以他們每年都說要開同學會,那很自然就等於家人一樣了!但沒有什麼幫手,也從來沒有請他們幫我做過什麼事。比如說我退休,他們想要聚會啊,辦個大活動啊,我也不要。我覺得退休沒有離開這個學校啊!我退休更是老死在這個學校啦!所以,我的感覺很不一樣。

 

看盡校園滄桑

 

 

劉:從訪談開始到現在,好像有點在講我個人的生平噢!

李:這就是所謂的「訪問」啊!(兩人笑)。其實我覺得您已經談了很多教育的理念

 

劉:主秘之後,我擔任實習輔導處長,從桃園到台北通車三年,很累。

退休的時候,我的年資是三十六年。那個時候,比我年輕的人都退了。別人老是在問:「你還沒有退休啊?」其實我很喜歡教育工作,但是校園氣氛讓我不舒服。我想也該去追求自己的生活。何況先生也退休了,如果自己不退休,夫妻生活沒有辦法配合。

    退休以後,除了兼課四小時,也想要寫關於教學法的書。平常就是整理照片、收集報紙、整理個人檔案,包括學生送的卡片,按班級整理。

    其實,自己教的學生永遠都是十七歲、二十歲,所以不會覺得變老。可是後來覺得,教書的年資都比學生的年齡大了,所說的話學生不能理解,就覺得該退休了。

    行政大樓前的大王椰子,我當年看到它種下,只有一樓高,現在已經長到五樓了,而學生還以為它們天生就這麼高。你看看,這年齡差距有多大!

行政大樓旁邊的三棵櫻花樹,時間也很久,是蓋行政大樓時種下的。以前花開得很盛,最近幾年不開花了,不知道為什麼。

    行政大樓後面的杜鵑花,以前也開得很旺,後來因為榕樹長大了,遮住了陽光,發育不良,就不太開了。

 

    原來校園裡到處花團錦簇,走進來讓人眼睛一亮,很有生氣。可是換了男校長以後,就不重視植物了。……

 

李:老師回顧過去這段時間,有沒有什麼最得意或最遺憾的事?

劉:不能說得意,只能說我曾努力過。在課外活動組,重視生活教育、社團教育。到美國半年,學會獨當一面、解決問題,對後來到附小有很大啟發。此外,男生進來,我鼓勵男生在資訊上發展,果然看得不錯。

 

李:非 常感謝 老師接受訪問。 謝謝 老師對學校這幾十年來的貢獻。

劉:好,不客氣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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